“你好!”这是程洁在上情商课时接到的第一个回复。
“你是人工智能吗?”程洁问。
“你猜?”
“我猜不到。我到现在所学的课里面并没有这一项。”程洁老实地回答。
程洁只听爸爸说过，祖奶奶的祖奶奶那一辈是有学校这个场所的，大概功能和现在的通课室是一样的，只是学校里有很多很多人一起上课，而通课室只有一个计算机老师给自己一个人上课。她很向往那个时候的学校。
今天刚满二十周岁，通课室的计算机显示情商课可以开始进行了。情商，顾名思义，处理情感的智慧，但在此以前，除了和自己的爸爸妈妈，她从来没接触过其他人，更没有和谁交谈过。现在这个就是情商课里的情感初级体验课。
“哦偶!原来是个小孩!”显示屏上出现了这几个字。
“你才是呢!”程洁觉得愤愤。
对方却笑了，道：“至少我现在上的已经不是体验课了。”
“你不是人工智能?”程洁在乎的并不是对面的人，而是她自己的疑问。
“对!我不是，所以你要把我当一个朋友来看。而不是只关注你自己的世界。”对方显然有些不满，“朋友，你懂这个词汇的意思吗?”
“和自己关系很好的人。词典是这么解释的。”程洁说，“可我们的关系，算好吗?”
这句话被晾在对话框里很久很久，没有人再回复了，对方好像没什么想说的了。她等了很久，直到感情体验课结束，这次课的分数极低，第一次，程洁得了个不及格。
“朋友是从陌生人开始，经历认识这个过程，相处的过程中产生愉悦感，然后变得关系很好。变成朋友。”计算机老师这么告诉程洁。可是程洁还是无法理解。
第二天，新的感情体验课，虽然昨天那个人已经不再有会继续联络的征兆了，但程洁还是发了一个表示抱歉的短消息：“你好，对不起。”除此以外她真的不知道该再说些什么。
其实，情商课只能算是某些工作的必选课。然而像一些工作的工作者永远不会有体验情感的机会，也许他们认为感情也没有那么必要。
久久地等待着回复，比起列表里显示了资料的陌生人，这个应该算“熟人”吧。系统根据她的爱好匹配了课程对象，然而对程洁本人来说，就像是无用功。
“哎!”谈了一口气，程洁觉得今天的课分数可能会比昨天更低。忽然，对方发送了情景模式请求。所谓的情景模式请求，就是来到电脑虚拟的场景里，用自己的虚拟形象和别人进行交往，把真实的生活放到虚拟的环境中。在虚拟角色里，人的一切感觉都是真实的，对于使用这项功能的人来说，就像换了一个身体一样。
程洁钻进了精神传输室，接受了请求。可程洁突然想起来，她给自己设定的形象一直都是一只熊猫!来不及了，进入虚拟情景的程序已经启动了，要退出必须在进入系统后得到管理员同意。
“你在哪里?我去找你。”对方的声音出现在耳旁。程洁顿时哭笑不得起来，自己此刻正坐在熊猫馆的木架子上，对!此刻她就是只熊猫。
她没办法说话，情景模拟要求绝对真实，这是这个程序的原始协议之一。
“什么鬼啊?你到底在干什么?”对方的声音很好听，但明显有些不耐烦了，也许他觉得自己被耍了。然而事实上，程洁一点办法也没有。
听了半天熊猫叫之后，对方终于明白了：“你的虚拟形象不会是一只熊猫吧!!!”
程洁终于松了口气，他也终于知道了，平缓下去的叫声算是承认。
“你等下，我来找你。熊猫馆据我所知就只有十三号地图的樱谷馆有。是那里吗?”
程洁沉默，算是默认。
“好吧!你等着。”
虚拟场景里，并不是所有动物都是虚拟的人，程洁在一堆熊猫里明显体现出了高智商的特征。她爬上最高的架子，小眼睛眨巴眨巴地寻找着人群中可能是对方的人。
“我到了，你是哪只?举爪子!”程洁茫然地举起自己的爪子。“我看见你了，你等等，我找管理员去。”程洁对着空气茫然地又点点头。
等待的时间虽然不算太长，可第一次，有了局促不安的焦虑。
人，可以不接触人。但有些东西是永远无法避免的，就是压力和孤独。程洁之所以选择虚拟形象做为动物，也是为了短暂逃避现实。但平时，每次使用虚拟场景，她都会预设时间，时间到了就会自动退出，然而这次实在是个意外，若是对方丢下自己不管了，后果不堪设想……幸亏没有，此刻的心情很复杂，这是种什么感受?说不清楚，再看见有人过来抱起自己的时候，那种心安，从未有过的心安，竟然令她感动得想要落泪。
“没想到第一次约会，竟然贡献给了一只熊猫?人类初体验啊!”抱着她的人很明显就是那个人了。他凑近她的耳朵说话的时候，程洁差点惊慌地用自己的爪子划破人家的脸!说完，那个人及时躲开，并且不可遏制地大笑起来。
退出程序后，程洁从精神传输室走出来，近乎无地自容。被自己蠢哭的感觉原来如此。
走到显示屏前，那个人发过来一段话：“熊猫，记住，今天救你的人叫高爵!”附照一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