伴随着“英雄联盟”的来电铃声,我从口袋里掏出了“苹果5”,轻触屏幕向右一划,来电就接通了。
“张哥,我是洪江啊。周日中午在弗兰德酒店,我父亲过寿,你来啊。”“好啊,我一定到。”
洪江和我是多年的好朋友了,他父亲原是四野的,参加过辽沈、平津战役,随军南下解放海南岛,炮击金门,抗美援朝,1958年在王震将军的带领下,戴着中尉军衔跟随十万转业官兵开垦北大荒——给这样的老人家过生日祝寿,那是必须到场的。
周日中午,我来到了弗兰德酒店。此时,酒店里面已经来了很多参加祝寿的亲朋好友了。
“张哥,过来过来,坐这边来吧。”我正在找着座位,那边的杨师傅大声地招呼了。“啊,老朋友了”,我走过去坐了下来。“这几位你认识吗?”杨师傅指着同桌的另外几个人。“这不是小文吗?”我指着其中一个把帽檐儿压得很低的朋友说道。小文望着我,调皮地笑了,同时又显得有些局促。三十年前的一段往事不禁浮现在眼前……
三十年前,我从警校毕业,分配到虎林县(现虎林市)公安局刑侦科(现刑警大队)驻虎林镇第一派出所(现虎林镇红旗派出所)工作。
一个夏日的下午,我和几个同事在所里值班,报警电话响了:“派出所吗?有人在我们商店里闹事,把柜台砸坏了。”放下电话,我和几位同事骑上自行车,快速地向发案的商店赶去。
那个商店距离派出所较远,那时我还年轻,身着警服很快就第一个赶到了现场。商店里面有几个店员,还有几个顾客。几个柜台的玻璃被砸碎了,一个浑身带着酒气的男青年站在中间正欲离去。
“闹事的人是谁?在哪儿?”我问道。几个店员以目示意,我立刻拦住了那个男青年:“我是派出所的,你别走,跟我到派出所去。”“我不去”。男青年挣脱着,很快我俩就撕扯到了一起。
这时,几位同事赶到了。“住手,小文,跟我们到派出所去”,辖区民警振波喝到。小文因为违法行为多次被处罚,此时见到派出所的民警,立刻收敛了许多,但是仍然不肯跟我们去派出所接受调查。
几位同事说服着小文,可是我却忍耐不住了,走出商店,在路上拦住了一辆过往的汽车,和几位同事一起生拉硬拽地把小文拖上了车。很多行人驻足观望,在车上,小文仍然极力挣扎,我和同事用力把他按在身下。小文急了,就势在我的大腿内侧发狠地咬了一口……
小文因酒后寻衅滋事和妨碍公务被合并执行行政拘留三十日,而我的大腿内侧则留下了一块伤疤。
振波比我年长两岁,是一位经验丰富、业务能力很强的“片儿警”。“其实,咱们是可以说服小文的。”事后,振波私下里和我说到。
多年以后,我成家了,妻子发现了伤疤,我就和她讲起了这段往事。妻子心有余悸地说:“哎呀,咬成这样!这个人真狠呀!”是啊,打没好手,骂没好口。如果这小子犯混,再往上一点,我没准儿就残废了。
“张哥,咱俩喝一杯吧。”“好啊。”伴随着“丁当”一声脆响,我们将杯中的啤酒一饮而尽。
“张哥,过去的事对不住你啊。”小文诚恳地说道。“唉,过去我们都年轻啊,有些事情处理得不恰当。如果是现在,情况也许就不一样了。”我感慨地说道。“你怎么不喝点儿白酒哪?”我好奇地问到。“酒后常闹事,早就忌掉了。”小文不好意思地微微一笑。“多年不见,现在干什么哪?”我关切地问道。“干点基建活儿,还可以吧。”
小文和我年龄相仿,今年也五十上下了,当年那个惹是生非的混小子如今已是成家立业自食其力的劳动者了。多年来,我们共同生活在边陲小镇——虎林市虎林镇,可是我们两个没有来往,极少相遇。也许我们曾经相遇,只是小文躲开了,而我没有发现而已。
从警三十多年了,我始终战斗在打击违法犯罪活动的第一线。多年的学习、工作和生活,和身边其他的人一样,经历了很多事情,可是不知为什么,这段往事我没有忘记。
“战士只有在胜利的时候才会抚摸身上的伤口”。多年以后,茶余饭后,每当我抚摸腿上的伤疤,就想起了这段往事,不是因为伤痛,而是心怀愧疚。是啊,“其实我们是可以说服小文的”。如果是这样,那该多好啊!
“历尽劫难兄弟在,相视一笑泯恩仇”。这次相见,我和小文同桌把盏,尽释前嫌。了解到他现在儿孙满堂,生活幸福,我是多么地开心啊!
善意的笑容挂在他黝黑的脸上,岁月的沧桑怎能阻挡我们对美好生活的向往!“有多少爱可以重来,有多少人愿意等待。”是啊,有多少事可以重来?如果有些事情可以重来,我希望能够弥补些许缺憾,或者使缺憾不再。我愿意等待,等待着风轻云淡,春暖花开,幸福悄悄的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