停电了。
有些时候,人真的就是宠不得,一停了电就如与外界隔绝了一般,心里空落落的,好像缺失了什么似的。更主要的是网络也上不了的,心里总觉得痒痒的,很不自在。
前几天村里的每家每户就接到了今天停电的通知,所以一到今天大家就想到了一些应对的措施。母亲把大家吆喝起来,说该上班的上班,该上学的上学。只是母亲一脸的歉意说,今天她五点多就起来了,想趁没电之前烧好开水(因为我每天上班之前是必要泡一泡茶的),煮好粥。只是她刚烧好开水,电便停了。所以,她今天买了包子、馒头、豆奶作为我们的早餐。
大家没有多大意见,多久没有吃包子馒头了,还有点想念,连连赞同。瑜儿,更是乐开怀了。每天叫她吃稀饭加水煮鸡蛋,都得软硬兼施的,有时候还得扬言说不吃会不聪明不漂亮,她才吃上半碗粥。母亲,站在一旁,眼角却湿润了起来。
他们都急匆匆的出门了。家里一下静了下来。我洗好了茶具,泡上了一壶铁观音。不知道为什么,我很享受铁观音的那股清韵,于口、鼻、喉之间升腾,回旋。一杯下去,缓缓的,慢慢的,便满口生津,回甘。
于是,我邀母亲一起喝茶。母亲说,不了,她要拿两个馒头给外婆吃,停电了,大舅他们没有煮稀饭的,也不知道外婆有没有早餐吃。
“可是,妈,外婆走了一个多月了啊。你……”我一脸的茫然。
母亲愣了一下,用衣角拭了拭湿润的眼角,便挤出了一丝生涩的笑意:“你看,我又忘了。不过,不碍事,不碍事。”母亲仍然拿了两个馒头往外婆去世前的住处走去。
母亲还没走远,我便跑出去:“妈,晚上,我们回来吃什么?”
这时,天还不大倘亮,大概是刚刚下了蒙蒙的细雨的关系吧。母亲,杂文www.haiyawenxue.com
她听了我的呼唤,回过头来说:“今天,卖菜的好像知道要停电似的,大家都没有做饭,不会有什么生意了,所以没有买到什么菜。晚上,我启用煤气灶,给你们煮萝卜粥。”
就在母亲回过头来的那一刻,我的心纠了一下。
细细的风,把母亲半白的头发都吹零了开来,更显白的多,黑的少。母亲的背已略微的驼,她那厚实的肩膀已经单薄。记得小时候,我曾无数次趴在她的背上耍赖,抓着那宽厚的肩膀,要母亲背我去上学,要母亲背着哄我入睡,要母亲背我去戏台看戏……
如果说时间是一把无情的剑,它夺走了带母亲来这个世界的人。这个人教会了母亲劳作,教会了母亲带小孩,教会了母亲做人……母亲的伤痛更胜于30年前失去了外公。假如有一天,假如有一天……
我不敢再多加想象,因为我不想未来的伤痛加在我现在的身上。我只是讷讷地回着母亲的话:“妈,你不用麻烦了,妹他们会晚点回来,有可能在外面吃。我下班带外甥到市区吃牛排,我和她拉钩钩了,就剩你和爸,就别煮太多了……”
我话未说完,母亲已经径自的走去,我只好拿起书本朝学校走去,上班时间已经到了。
一下班,小外甥早就兴奋的在门口迎着我,因为今天老师说没电,所以作业布置的少,她在学校早就做完了,现在就可以到市区吃牛排了。哦,不。她说还得搭上汉堡。一路上,小外甥一直喋喋不休的念叨着。
我说:“瑜‘格格’如果这么贪心,早晚有一天会像欣‘格格’一样胖的,到时就是你们班的二胖了。你就别美了,只能二选一。”
欣“格格”,是邻居家阿顺抱养的女儿。和外甥同岁,同班,个头只比外甥高三四公分,体重却多了30多斤。阿顺抱养她时,家人是不肯的,因为她有个儿子了,会被罚款的。而她执意要抱养,她说女儿贴心,是母亲的小棉袄,到年老时,有个唠嗑的对象。她总说儿子不行,长大了是媳妇的。她不仅要伺候儿子,还得伺候媳妇,多累心。
外甥吐了吐舌头:“我才不会呢,她可是一百斤了啊,哈哈哈。”
“诗瑜,你也来漳州啊?”不远处,欣“格格”正向外甥招手。两人很快就黏在一起说说笑笑,好像他们是他乡遇故知一般。我心里暗道一声:“哈,说曹操,曹操就到。”
我忙和阿顺他们打招呼。也许,没电了,大家便都不会做饭了,也趁机给自己的主厨放个假吧。
忽然,我看到了一个既熟悉又陌生的背影,我已经有段时间没看过她,基本上快忘记了的。是她,阿顺的母亲。
我忙和外甥说:“瑜儿,我们今天不在市区吃牛排了,我买个汉堡给你,打包回家好吗?牛排下次,下次就牛排加汉堡,怎样?小孩是不能吃那么多西餐的。我们买点东西回家吃,好吗?”
小外甥原是不肯的,只是,被我吓唬要把她一人丢下,她才絮絮叨叨的抹着眼泪回家了的,毕竟她有得了个汉堡了。
“妈,萝卜粥有多煮吗?我带回了卤料,一起吃。”刚到门口我已大声呼唤着母亲。
“你们回来了啊,我买了一只烤鸭,正想叫你们回家了呢。”妹子他们原来早我一步回家了。
母亲呵呵大笑:“都回来了,都回来了。好好好……”
烛光婆娑了大家穿忙的身影,也映红了母亲的脸。此时,母亲已笑颜如花,就如那五月的紫杜鹃一般,叶空,花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