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总有一些事情不愿意提及,有时会美好到虚假,有时却崩塌到决堤,总有一些人不愿意回忆,有时会离散到不见踪影,有时却近在眼前无法触及。
对于宁远而言,郭帅就是往事中不愿被提及的那个人,而娜娜就是爱情游戏中看似最后的胜者为王。每个人心里都有这样的一段感情,一想起来或许百爪挠心,话到嘴边却无从说起,最后只能默默地说,别提了。
宁远曾经对我说,活着已经是很艰难的事情,可爱情却常常雪上加霜。有时相信它,有时背叛它,有时会因为孤独依附它,有时会因为喧闹抛弃它。爱不会友善地对待每个人,爱会给你一副野兽的嘴脸,把你身上最后的一点自尊和骄傲撕扯干净,换你一张血淋淋的皮囊。
我知道,曾经的宁远就只剩下了这副皮囊,她用尽自己的全部去留下爱情,但最后只剩下独自的不甘。我写下这个故事,不为纪念曾经的爱,只是告诉你,有些爱情徒有虚名。
02
宁远在很多人眼里是果决的女生,她用三年修完了大学的课程,提前开始工作,她用自己百毒不侵的心提前进入社会,她也在各种复杂的社会条框里找到适合自己的加以利用,她办事简单直接,说话直击要害,很多人都说宁远是新时代的女强人,但只有我,这个她最好的朋友知道,宁远的坚毅和果决,不适用于爱情。
故事发生在2005年的夏天,正午的五道口几乎没有人,宁远带着耳机穿过校园,来到这里喝一碗冰粥。耳机里传出的是哈尔滨的一家电台的广播,每天正午有十分钟的新闻广播是她必听的,她是声音控,当她第一次听到这个男声的时候,她几乎发狂地爱上这个声音,甚至对发出声音的这个男人产生了一些微妙的感觉。
电台主播在当时对于宁远还是神秘的职业,她好奇那样的声音属于怎样的人,好奇声音是如何通过电波传到自己的耳朵里。中午的简短新闻播报只是这位叫做郭帅的主播一个客串,在每晚12点开始的《夜夜零点》,才是宁远心中真正属于他们二人的时间。
宁远一边喝粥,一边翻看着她给郭帅写下的播客留言。郭帅总是礼貌地回复,她有时不专业的意见,郭帅都表示真诚地感谢。渐渐地他们成了网友,郭帅的播客有了宁远的链接,被放在最棒听友那一栏。宁远兴奋极了,她甚至觉得有一天,他们会成为真正的朋友。
夏末的那一天凌晨,郭帅做完节目直播,第一次拨通了宁远寝室的电话。
03
每天晚上是宁远最开心的时间,她会提前洗澡上床,躺在床上听郭帅直播,用电话线拨号上网参与节目互动,还用QQ和郭帅聊天。每周会有主播在深夜的直播间值班,郭帅是每周一三五轮班,他下了直播就会给她打电话,这对于宁远来说是从来没有的体验,她只要想到能和主播聊天到清晨,就兴奋得浑身颤抖起来。
宁远兴高采烈地和我分享她的这种心情,当电话里第一声“喂”传出来的时候,她发现自己喜欢上郭帅了,这份感觉好似不是光明正大,好像只存在于黑夜,这是她的秘密,隐藏在深夜的电波后,而她也明白,她在自作多情,优秀的电台主播,又怎么会喜欢一个什么都不懂的、远在北京的学生妹?
就这样,他们整夜畅聊,话题天南海北,宁远总是把头蒙在被子里,一个姿势保持几个小时。秋老虎的北京依然炎热,头发上的汗水一滴滴滚落在床单上,宁远打着手电给郭帅读书,郭帅给宁远讲单位的趣事,经常到了第二天天亮,两个人依然有说不完的话。
有一天郭帅突然说,你尝试过异地恋吗?宁远一愣,没有啊,我觉得异地很辛苦。郭帅笑了一声,那是因为爱得不够深啊。宁远赞同地说,也是,如果彼此喜欢,心的距离近,就算离得再远,也是可以在一起。
郭帅突然神秘地说,我现在就特别想谈一场恋爱,异地的恋爱。宁远的心突然跳得特别厉害,那是一种情感破土而出的悸动,她强忍着内心的激动,装作淡淡地问:哦?挺好啊,和谁?
郭帅说,你。
宁远突然默不作声,一时间各种情绪堵在心口无法说出口,她闭上眼睛极力平复自己的心情,她口是心非地说,你都不知道我长什么样子,而且我只是一个学生,你都工作了,我们恐怕……郭帅打断她的话,干笑了两声说,怎么,你不敢?
宁远一时间有点尴尬,故意理直气壮地说,怎么不敢,谁怕谁啊,来啊……
04
那一年的秋天,宁远和郭帅在一起了,郭帅把她的播客链接单独拿出来分组,放在了YOU一栏,她还骄傲地给我展示蓝屏手机里满满的短信。她和郭帅每天发的短信有四百多条,收件箱放不下就恋恋不舍地看了一遍又一遍,挑出无关紧要的删掉,剩下的被宁远背得滚瓜烂熟。
每晚打电话到最后,挂电话就要叽叽歪歪半个小时。这边说你先挂,那边说你先挂。这边说一起挂,那边说好的。然后又默不作声,异口同声地说你怎么不挂?然后哈哈大笑。再重复这样的伎俩乐此不疲,但宁远乐在其中。
他们在一起不久,郭帅的生日就要到了,他开玩笑问宁远要送他什么生日礼物?可宁远却结结巴巴没有下文,后来郭帅知道宁远的生活费用完了,虽然她百般解释和阻拦,但郭帅依然在第二天给宁远打了3000元。
宁远和我说起这件事时她哭了,她说第二天她和同学去银行提款,扬言要请好朋友吃羊蝎子,当她从提款机拿出那一沓不算厚的钞票时,宁远感觉自己整个世界都被照亮了。后来宁远和朋友坐在饭店吃羊蝎子,她知道这是她半个月吃的第一顿饱饭,而这顿饭,是自己的异地男友给的,她在热气腾腾的锅子前,默默流下了眼泪。
我问宁远,你不是一个大手大脚的女孩子,你的生活费去哪儿了?宁远挑了挑眉毛,充话费了啊。
不久后郭帅来北京看望宁远,电台的工作制度严格,直播空缺一天要扣500元的奖金。宁远感动得要哭出来,她对我说,郭帅扣了2000块的奖金,只是为了看她,她觉得这辈子就交付到他手里了。
郭帅比宁远见到的照片中更高更帅,整个人洋溢着一种成年人的成熟和大气,她几乎着魔一般盯着他看,初次见面两个人话不多,在宾馆里郭帅坐在床上,宁远拘束得手都不知道放在哪里,脑海里过电一般出现了各种画面,这时郭帅好听的声音响起,我可以抱抱你吗?
宁远被郭帅带着逛了北京曾经没有去过的地方,而最让宁远难忘的,是他们去了北京游乐场,那已经是破旧的老地方,但两个人依然兴致盎然玩着各种设施,郭帅拉着宁远去坐摩天轮,宁远有恐高症,紧紧拉着郭帅的手,郭帅怜爱而深情地望着单纯的宁远,把她拥入怀里。
郭帅说,接吻吧,宝贝。
05
那一年冬天的第一场雪后,圣诞节快到了,宁远告诉郭帅要在圣诞节去哈尔滨看望她,可是郭帅却一反常态地犹豫不决,今天说自己工作太忙,明天说节日的车票不好订,宁远没有多想只是撒娇不依,郭帅只好作罢。启程前几天,宁远突然接到一个陌生女人的电话。
电话里的人自称是郭帅的同事,叫娜娜。宁远好奇地询问是什么事,直到娜娜慢悠悠道出了原委,宁远第一次感觉自己的天都要崩塌,命运给她开了一个偌大的玩笑。
娜娜说,宁远,我是郭帅的女朋友。
那是一种什么感觉呢,宁远后来和我形容过那种心情,就好像是曾经在云里雾里的幸福,一时间被揭开了面纱,那种感觉不是跌入谷底,而是依然飘忽在半空,但脚下就是万丈深渊,自己就这样莫名其妙当了小三,她想找到一根救命稻草,却不知该望向何处。
去哈尔滨之前的一夜,郭帅深夜给宁远打电话号啕大哭,他断断续续地解释他已经和娜娜提出分手,但却狠不下心对娜娜做出决绝的事情,他不想伤害任何一方,所以总是犹豫徘徊在选择中,但郭帅反复强调他爱的是宁远。
宁远原谅和相信了他,她懂得爱情中的包容,懂得信任的重要性。她给娜娜发信息,我听说了你和郭帅的事情,他已经跟你提出了分手,请你不要再纠缠他,我才是他的女朋友。
娜娜回复了信息,哈哈哈傻逼,你就那么信郭帅吗?他如果不爱我,又怎么会央求不让我走,他如果把你当作女朋友,又怎么会半夜进我的房间和我做爱?快醒醒吧傻姑娘,你被男人耍了就不要再自己不要脸。
宁远看到娜娜的短信后异常平静,我曾经极力劝说她不要去,已经莫名受到伤害,就不要再给自己雪上加霜,但她下定决心,她依然要去哈尔滨,她要挽回她的爱。
06
12月24日的哈尔滨格外漂亮,橱窗像是被涂上了金粉,中央大街人来人往,每个人脸上都是兴奋高兴的表情。宁远冷得跳来跳去,他们买冰棍,他们在冰雕前合影,郭帅一脸疼惜地看着她,宁远一时间又有些恍惚,自己真的了解郭帅吗?他到底是一个怎样的人,他是否真的爱过自己?
一座陌生的城市,一间陌生的旅馆,一张陌生的床,郭帅静静地睡着了,宁远怜爱地望着这个男人,依然不相信他是忘恩负义的人,曾经他义无反顾给自己打来生活费,曾经他在北京不曾碰过她的身体,他是那样的绅士和体贴,又怎么会让自己受到无端的伤害?
宁远正想着,郭帅的手机屏幕亮了,她第一直觉是娜娜发来的信息,思量再三,宁远拿起了手机,屏幕上是信息的提示,发件人是娜娜,上面写着:老公,今天是我们在一起三周年,三周年快乐,永远爱你!
宁远紧紧闭上了双眼,抑制住不停颤抖的双手,悄无声息地把手机放回原位,默不作声。不久郭帅醒了,要带着宁远去他家里小坐,郭帅家离着旅馆不远,当他们打开房门的时候,里面已经坐着一个窈窕的女人,宁远心里咯噔一下,她知道,是娜娜。
娜娜以一种胜利者的姿态坐在沙发上,跷着二郎腿斜眼看着郭帅和宁远,嘴里冷冷地哼了一声。郭帅略微有些惊讶地问,你怎么来了?娜娜没有回答他,只是站起来走到宁远面前,眼神里全是鄙视和嫌弃,你来做什么?不要脸到这种地步,下贱!
宁远刚想反驳,娜娜抬起手扇了宁远一个耳光,她一个踉跄没有站稳,郭帅连忙过去扶起她,冲着娜娜喊,你干什么!娜娜装作惊讶地表情对郭帅说,我干什么你难道没有看出来吗?就干这个!话音刚落,反手又甩了宁远一个耳光。
宁远心中的怒火瞬间被点燃了,从来没有人这样侮辱过自己,可她刚抬起手和娜娜厮打,另一只手紧紧拽住了她的手腕。宁远惊讶地转过头,看到郭帅一脸疲倦的表情,他的手紧紧地拽着自己的胳膊。宁远忍不住大喊,你放手啊!她抽我耳光你怎么不制止,我要反抗你怎么就不让了?你放手啊!
宁远开始使劲挣扎,但郭帅的力气实在太大了,最后郭帅低低吼了一声,够了,宁远,不要闹了!宁远听到这句话眼泪刷地流了下来,她默默向后退,不可置信地喃喃道:我闹?你觉得是我在闹?我已经容忍了这么久,我真的已经非常克制自己,你竟然说我在闹?
郭帅刚想开口说话,宁远哭着冲下了楼,她隐约听到身后娜娜胜利般的冷笑,还有一声重重的叹息。
宁远最后只听到两个字:婊子。
07
哈尔滨的深夜是在太冷了,郭帅没有追下楼,宁远不知道自己在哪里,不知道去哪里。她逆着人流的方向一个人慢慢地走,脑子里一团糨糊失去了思考的能力,眼泪像是断了线的珠子大颗大颗顺着脸颊滚落下来,左右脸颊火辣辣地疼。终于,宁远不顾周遭人异样的目光,坐在马路边放声哭了起来。
远处教堂的钟声悠扬地响起,不远处的人群爆发出了震耳欲聋的欢呼声,宁远擦干眼泪抬起头看着夜空,十二点刚过,圣诞节到了。宁远在心里默默地说,圣诞节快乐,宁远。圣诞节快乐,郭帅。
后半夜,哈尔滨下雪了,宁远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大的雪,鹅毛大雪的形容已经远远不够,像是一张张被撕碎的纸片从天空丢了下来,宁远依然顺着街道独自走着,不一会儿头上身上已经落满了雪花,周围三三两两的人嘻嘻哈哈举着伞经过,唯有宁远独自一人走在这座城市陌生的大雪里。
宁远知道郭帅不会再来,没有人关心,没有人问候,甚至没有一条祝自己圣诞快乐的信息,宁远来到了他的城市,却只有孤灯陪伴她的身影,不断地拉长和缩短,不断地出现和消失。她独自走在与他近在咫尺的空间,却在逐步远离他的世界。
宁远不再哭泣,寒冷让她逐渐丧失了意识,她不知道自己这是走到了哪里,也打不到车,周围逐渐冷清下来,深深的孤独感像是这场突如其来的大雪,无声无息包裹着她。她不能停留,也不能求救,她不敢停下来,不敢睡在长椅上,只能一直走,走在无人的街道,走在与热闹背道而驰的凌晨。
她在哈尔滨的街道上给我打电话,看似平静地讲述着发生的事情,我揪心地告诉她去找个旅馆睡觉,可她不肯,她一边冷笑一边说要永远记住这一天,记住这个残忍的时刻。就这样,宁远整整走了一夜,浑身冻得已经没有知觉,身上的衣服因为落雪又融化变得硬邦邦,原本温暖的靴子现在冷到彻骨,头上的帽子也消失了踪影,脸和手火辣辣地疼,头晕,恶心,如果用落魄潦倒来形容此刻的她,倒不如说是整个世界在这个夜晚,放弃了她。
宁远第二天上午登上了回北京的火车,然后在寝室里埋头睡了三天,三天后她睁开眼,才觉得自己活了过来。她第一时间抓起手机,可手机里干净得像是欠了费,郭帅像是人间蒸发了一样没有了消息。宁远心里的不甘心开始慢慢涌上了心头,她发了信息过去:我觉得我们不合适,还是分手吧,不如我做你妹妹,你当我哥哥。
很快,郭帅的信息回复过来,只有简短的两个字:随你。
08
后来宁远唯一可以倾诉的人依然是我,也只有我知道她是怎样熬过来的,在旁人眼里,宁远像是变了一个人,她开始频繁参加学校活动,主持各种晚会,争取各种的比赛演讲,拼命想要证明自己。她提前修完学分开始兼职工作,脸上出现了一种从未有过的冷漠和刚毅,但我心知肚明,她这种突如其来的变化,是从郭帅离开开始的。
而这种突如其来的变化,伴随着强烈的反差,她的放弃是曾经多少个不眠之夜换来的,宁远白天看起来若无其事,努力读书参加社交,但夜深人静时却偷偷地哭泣,她咬着被角,脸对着墙壁,后背在剧烈地颤抖,她曾经不停在半夜给我发信息,我用尽自己所有的词汇劝说她,她听着,然后整夜整夜地哭。宁远完全走出来,用了整整一年。
在那段日子过去很久之后,我和宁远在一个酒局上重逢,我们在角落里喝酒聊天,最后话题转到了郭帅,她一口气喝完了剩下的酒,对我说,当时我就是不甘心。
我对宁远的心情感同身受,在爱中的不甘心,是非常可怕的感觉。明明付出了却没有回报,明明爱得浓烈却得到了稀薄,爱一个人失去了自我,就会带来迷失和沦陷,而不甘心则恰恰是这场爱情游戏里,最终的输家。
宁远和我说起了她曾经没有提及的事情,她后来又去过哈尔滨,找了一家网吧登上QQ找过郭帅,借口有一件东西丢在了哈尔滨的宾馆想要回,其实就是想最后见他一面。郭帅像是变了一个人似的冷漠拒绝了,他冷言冷语地回复,你有意思吗?不就一件衣服吗?才几个钱,真抠门。
说起这件事,宁远一边大笑一边流泪,你看,我多傻,我为了他旷课去哈尔滨,我抛弃了自尊,我就是不要脸,作践自己非要去见他,在他单位对面的书店门口等他,一直等到凌晨两点。我以为他会顾念旧情,没想到他真的没有来。
我给她倒满酒,那你后来怎么样了?她对着我眨了眨眼睛,我没有那么傻,我后来回宾馆睡了,睡得特别香,死心了,踏实了。
曾经我从未预料到,已经变得如此坚强的宁远,忘记郭帅整整花了一年时间,这要比他们在一起的时间要长得多,她爱过,她也受过伤害,她被抛弃在陌生的城市,她在大雪的凌晨整整走了一夜,宁远自己也明白,她之所以用这么久来平复内心,不仅仅是忘记郭帅,更是抚平自己的不甘心,把这份爱的输赢看透,把这份不甘心化为心甘情愿,宁远付出了太大的代价。
于宁远而言,这其中的滋味,这其中爱的美好和苦涩,都像是一剂中药,它会慢慢倾入内心,它会治疗伤疤,而这治愈的过程中又是如此缓慢,缓慢到旁人猜测这种伤痛几乎无药可医,但时间却给了宁远最后的答案,最终,她还是站了起来,把凌晨湿透的枕巾清洗干净,晒在宿舍的阳台上,等到重新铺在床上,又是一股阳光的味道。
只是,这时间花费得太久,听着她诉说着我知道与不知道的往事,我深深地替宁远不值。
09
2014年的夏天提前来了,北京突如其来的高温让所有人措手不防,那天和宁远喝咖啡,我突然想起郭帅,不知道他的主播生涯怎么样了。思量许久,我小心翼翼地问,郭帅现在怎么样了,你知道吗?
宁远没有任何破绽地拿起水轻轻抿了一下,我也是今年才知道他早不做主播了,回到老家卖安利的产品,可惜了一副好嗓子。娜娜也不做了,据说已经结婚生子。我曾经去郭帅的微博留言,但被拉黑了。我倒觉得挺好,各人都有各人的路,谁也不欠谁,就够了。
我问,那你恨他吗?或者你曾经恨他吗?
宁远摇摇头,没有,从来没有恨过。只是如果他不来,我可能会好过一些,不过绕些弯路又找回自己,也蛮好。我一直都记得,在我最潦倒的时候,是他给了我3000元生活费,是他帮助了我。
到最后我和宁远都有些感伤,时间可能会带走很多人和事,有些是我们刻意去铭记,有些是我们想要忘记,但最终留下的,不仅仅是记忆带给我们的那些感动和悲伤,更多的是那些人教会我们如何去爱,教会我们如何去更好的生活。
宁远能够成为今天的样子,也是那些人和事所赐,或者是曾经的自己赋予的。那个半夜偷偷打电话的她,那个有诸多苦却不言不语的她,那个在大雪中独自行走的她,那个不甘心默默等待的她,那个半夜默默哭泣的她,那个完全放下继续前往的她,那份独自的隐忍和孤独,其实从未离开。
孤独的人往往不会再透露自己的不堪,伤心人往往会用微笑来掩盖自己的悲痛,因为他们不愿意再经受一样的苦,因为他们不愿意别人像自己一般经受这样的苦。
霓虹灯奄奄一息,十二点钟即将成为历史,往事若无其事,关系也没关系,回到原来的路,住在两个城市。怀念太奢侈,只好羡慕谁年少无知。
一切故事,那一年的十二月二十四日,到此为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