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骆秉章的冠猴

时间:2016-06-13    来源:www.haiyawenxue.com    作者:刘诚龙  阅读:

  先说个花絮。骆秉章与洪秀全是老乡(粤之花县人),其乡“故老相传”,两人小时候打架,洪秀全稍胜,却不服,发狠话:“我他日长成,必造反。”骆秉章也斗气:“汝造反,我必平之。”就你这熊样子?“洪藐之曰:‘贤子不足以平我。’”骆秉章倒也晓得自己斤两,“我或不能,亦当举有力者以代我”。三岁看老,据说都应验了。后果如其言,骆秉章谋取了湖南巡抚位置,举有力者如左宗棠,代他平了洪秀全。

  这事不说了,要说的是骆秉章当了偌大的官,身边有位马猴——别误会,马猴不姓马,名却是猴,真的猴。何以名唤马猴呢,无考。我疑心这猴来自马戏团,会耍些猴子把戏。想这猴子在马戏团那会儿,拣古人蔑称,不过是一戏子;而今,鲜衣怒马,香车宝马,使得领导心猿意马,常常指鹿为马,害得机关众人牛头马面,人仰马翻。没办法,这只马猴是骆巡抚之新宠,“每出,猴必随之”,这厮,你不敬怕?虽是猴,你得叫他马爷。

  这位马猴到了骆巡抚身边,宝贝一般受宠,“坐于舆后杠上,身长四尺”,高车驷马,人欢马叫,真个野马无缰,天马行空,乱搞了。虽说马猴级别不高(秘书,特别是生活秘书,级别不会高),但在高级别佐贰幕僚面前,这马猴常给他们下马威:学者专家来了,这马猴噌的一下,把人家头上那帽给摘了,溲溲溲溲,溺了儒冠;藩台臬司来了,这马猴啪的一下,望官僚后脑勺一挥,啪啪啪啪,打了高官;要不呢,官僚们正给骆巡抚汇报,慷慨激昂,这马猴冷不防蹭到官僚身边,毛手毛脚,伸进这位官僚袋子里,啪一声,把一沓红包甩桌上;要不呢,官僚们在主席台上做报告,声色俱厉,一本正经,这马猴呢,静悄悄地,从官的公文包里,掏出来几盒避孕套几条花花绿绿的女性内裤,领导前面做报告,它在后面摇花旗。

  马猴这样的丢官僚们的丑,骆秉章坐在那里,见着官僚窘态,也只是略笑一下;下面的听众坐在那里,见了猴子耍把戏,也只是哄堂大笑。你以为这马猴干净?“盖猴日必贪洋烟二钱,且需人为之”,你得给他敬烟,你得给他点火。凭啥子?凭他是骆秉章的身边人啊。说来,诸位官僚对马猴也是蛮尊敬的,马猴一棍子挥来,正中藩台脑门顶,藩台笑笑道:打得好,这阵子确乎有点混,得棒喝棒喝了。

  你以为这些官僚们挨了棍,受了辱,遇了欺,都是心甘情愿?兄弟,你不见官僚们在领导那里,不管自己妻领导欺,还是见领导细崽喊老爹,始终是一脸笑——可你道他们那是灿烂的笑容,他们那是心花怒放?唇边露出八分之一白牙,那是自然的;唇里呢?可是有八分之七獠牙的。

  •   这马猴确乎把官僚们搞烦了,“终日扰攘,署中众恨甚,以公所爱,不敢与校”。有位局长,实在是烦了马猴,遂设一计。局长那次开大会,他见了马猴,便掏了洋烟,马猴一见,飞似的跟了来;局长说了:我带你去玩个好玩的,爽死人的,去不?

      马猴本来是耍出身的,见了耍的,哪有不去的?局长带马猴来到一处莺歌燕舞之地,但见阳光明媚,花开正好,花丛中有一块大石头。怎么玩哪?局长先做示范,脱了裤子,把裆里那条黄鳝掏出来,摆在石头上,手持一块鹅卵石,见黄鳝在石上摆动,啪的一声,一石头砸去,“有黠者思得一法,见猴来,即出阳物置石上,手举一石击之”。

      哈哈,哈哈哈,好玩,好玩。我也来玩玩。马猴有领导带着干,跟得很快,学得很快,“猴见状,果效其作”,也把东西摆石头上,让其蠕动一晌,然后抄起尖尖石头,猛然砸下去……半天没声响……半天后,叫了一下哎哟……又半天没声响了——从此,马猴整天都不能发声响了,死了。

      局长没死,马猴何搞死了?局长掏出家伙,自我整顿,原来是假动作,“手举一石击之,待石下腰,向后微缩,阳已离石矣”。马猴哪晓得局长耍这诡计?

      事情后来骆巡抚晓得了。先前没甚反应(报公验视,果无语);后来有反应了:作风问题,谁都不能触犯,不管他是谁,不管他有多大背景,只要违反,绝不姑息,绝不宽贷。

      你想说什么?

      没想到领导身边的猴子,那么威风,却原来是那么个蠢卵;没想到猴子在领导那里,那么受宠,却原来是那么宠个卵;没想到幕僚们在领导那里,那么驯服,以为是很忠的,却原来是那么狡之卵。

      没想到啊!

      没想到?还有一个你没想到吧:机关上上下下,左左右右,很和气很和谐,却原来各怀鬼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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