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嘟………”
深夜里,一个响声把我从梦中惊醒。
响声低沉厚重,在有力中又带着慵懒,从远方划破宁静的夜空敲响我的心灵。还来不及再次入睡,一阵莫名的饿意就降临在全身,我清楚的明白,是我把这路边的汽笛当成家乡的船号了。
可是家乡的船号又怎么会引来饿意呢?其实这船号是有味道。从十年前一座江边小城喧闹的街市飘来,愈久弥香,让人难以抗拒。我闭眼去回味,心思也寻着香味飘到了远方,梦到了儿时的一天。
“嘟………”
一清早,汉江边驳船低沉的船号便是睁眼之后听到的第一个声响,站在平房的窗前向远方望去,码头上又是一片繁忙的景象——米、煤、砂土,一船船地运来,又一船船地运走,和河流一起消失在平原的天际线上。
与此同时,一阵习以为常的清香也会灌满整个屋子。这种香气能够穿透你的五脏六腑,沁人心脾,还夹杂着一点甜味,却是一种十分朴素的味道,绝不像花朵一样强烈。寻着味道,就能找到饭桌,而桌上的一大锅米茶,就是香味的来源。
“米茶”是这座小城的特长,还不如说是当地人夏天的主食了。先将糙米在锅里干炒,再用温水煮开,干硬的米粒就会如浸了水的棉花一样松软,入口即化,唇齿留香。假如在饭点走在小城的街道上,就会看到家家面对大街的炉灶里都煮着米茶,一缕缕香气,从每家每户的门口飘出,催促着每个在路上的人回家吃饭。与此同时,码头上的人们也歇工了,端起了一碗清香和家人一起围坐在桌前,便是这座小城的慢节奏的生活。
“米茶”的清香最美妙的一点,是不同于其它香味的不可捉摸,它是可以实实在在填饱肚子的。饿的时候端起一碗,一股脑儿喝下去,总会带着满满的幸福感。这种最深入平凡生活的味道,有一种最无华简单的美,而这种美却是大城市商店里每一种牌子的香水都无法掩盖过的,因为它代表着一种无华简单的幸福,同时也是生命的本真。
船号也是那样无华简单,下午一点又准时响起,一种频率,一种音色,给它做伴奏的只有更为低沉的引擎声。工人们用刚消化的米茶的劲儿装货卸货,用来往的船只维持小城的商业生机。在船号里,一个下午又过去了,晚上大街小巷又飘起了米茶的清香。
饭后,一家人在月下团坐,喝着晚饭米茶剩下的汁水,在灯火与欢笑声中,茶香慢慢地消散。最后被夜里的水汽取代。但是到第二天太阳升起时,米茶香味又重新占领了大街小巷,伴随着一早的船号声。
米茶、船号这就是我对儿时家乡的最深刻的印象,也因此这两种朴素的事物就在我的脑中构成了联觉。其实还有更深刻的东西,但却是在这座大都市的百音千味中寻不到的。我只好抱着对故乡的美好回忆再回到梦乡,希望这会是个简单而又幸福的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