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红楼梦》构建了一个“幻景”,而这里的“幻”并不是单纯意义上的“虚幻”,其融合了“不真”“虚伪”“幻灭”等因素在里面,而这几种因素的注入预示了红楼梦中的世界在朝着崩塌一步步前进,而其中的推动力,与作者塑造的“假境”“假人”“假事”有密切关系,充斥着荒诞感与幻灭感,为这个大世界的腐朽和崩溃创造条件。
关键词:《红楼梦》;《红楼梦》之“假”;贾宝玉
中图分类号:I206.2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671-864X(2016)11-0008-01
一、“假”和“空”的含义
“假,非真也。从人叚声。一曰至也。《虞书》曰:‘假于上下。’”有语言学研究者从字形入手来分析“假”字含义,其为单人旁,右“叚”意为“借”,二者合一即为拿别人的东西来为自己所用,此为假,后又由此延伸出的还有“虚假”之意。“空”则是佛教上的概念,随着佛教分成不同的派别,该词也有了不同的解释。与《红楼梦》中“空”的概念相关的显然是大乘中观派阐明的观点,即“妙有”。中观派以“法空”为理论基础,认为一切事物都依赖于一定的因缘或条件才能存在,本身没有任何质的规定性,但法空并非虚无,它是一种不可描述的实在。在《红楼梦》第五回贾宝玉游太虚幻境之时,于牌坊之上书“假作真时真亦假,无为有处有还无”一联,恰暗合了禅宗中万象之真始为空的内涵,“空”与“假”彼此相证,并不存在主观单方面的认定。只有当这两者完全融合,人才能得以开悟。
二、《红楼梦》之“假”
(一)“假”境。《红楼梦》作者开篇便言明,整个故事所立的背景便是假的,故以梦幻将真事隐去。
首先,故事的缘起便是一僧一道将一顽石化作美玉带往人间“富贵场、温柔乡”,经历一番过后终成《石头记》。然而僧本主张灭情,有情则六根不净;道本当无情,有情则不能教化。但是这一僧一道却允许了一顽石去历经世间之情,“也罢,我如今大施佛法助你助,待劫终之日,复还本质以了此案。”最后必须偿还的定数,这也合了佛法,即僧道二人知情而不为情,乃为至情,是对所有世俗情感的一种超越。
在大环境之中进行细化,大观园可以算是一个具体化的象征。它见证了贾家的兴衰,同时也是宝玉和黛玉等人主要的活动场所。无论有多少人考证大观园的原型是什么,其在文中就是太虚幻境的凡间化身,这一个概念也意味着它的“假”,“假”境也意味着不稳定,未来极有可能会崩塌。总之,《红楼梦》通过“假”境中填充一些假的意象,塑造出整体似假非真的场景,让人在这样的场景搭建中存在一种对“假”的担心,从而延伸出对整个家族命运的担忧。
(二)“假”人。上文在论述假的含义时提到,这里的人之“假”主要关于“不真之情”,宝、黛等人的人物分析已有许多,在这里选取袭人和妙玉两个人物进行分析。
首先是袭人。作为贾宝玉身边的一个重要人物,袭人这个角色具有很强的复杂性。她是宝玉的大丫鬟,同时也扮演了一个侍妾的角色,文中贾母“溺爱宝玉,生恐宝玉之婢无竭力尽忠之人,素喜袭人心地纯良,克尽职任,遂与了宝玉。”那么袭人“纯良”之处体现在哪里?不少红学家指出,袭人身上素有宝钗的影子,是封建社会贤妻的代表人物,就此看来其向王夫人告密、与宝钗说宝玉不该同黛玉整天厮混在一起似乎是站在宝玉的立场上进行的作为,然而她的作为终究是违拗了宝玉的性子,而顺从了当时社会要求下正确的命运安排,因此不能论对或错,只是袭人这份情与“痴”与“真”还是还是存在些距离的。
其次再来说妙玉。妙玉是被迫进入佛门的。主观入佛门代表着开悟,而被迫进入佛门实则意味着束缚。第十八回中林之孝家的向王夫人介绍妙玉:“外有一带发修行的 ,本是苏州人氏 ,祖上也是读书仕宦之家。 因生了这位姑娘自小多病 ,买了许多替身儿皆不中用 ,到底这位姑娘亲自入了空门 ,方才好了 ,所以带发修行 ,今年才十八岁 ,法名妙玉。”尽管后来妙玉受到佛典教化,但也并不能掩盖最初其心性实则是被压抑的。七八岁的年纪无奈遁入空门,失去了体味人生的权力,而后又作为贾府一个慈善向佛的摆设,其命运无疑是悲凉的,因此与其说她无欲无求、目下无尘,不如说她的心已被杀死,提前进入了“枯木”的阶段,这种矛盾实则是作者故意设置的其中一假——所谓“开悟”实则为假。
三、“假”事
除了境和人之外,《红楼梦》之中的事情所杜撰得也多,不過显然这是作者刻意为之,除却艺术表现需要之外,作者也在通过“假”事来配合境与人塑造一个虚幻的世界,且借贾宝玉之口说道:“除《四书》之外,杜撰的太多,偏只我是杜撰不成?”⑤
第七回中写道,宝钗患病,需服“冷香丸”,这丸药的配方繁复且颇耐人寻味,“要春天开的白牡丹花蕊十二两,夏天开的白荷花蕊十二两,秋天开的白芙蓉蕊十二两,冬天开的白梅花蕊十二两。”这一药方合四季,且汲取四季的花之精华,颇有阅尽世间繁华始见真谛之意。而这一药方并不见于医书,实为作者杜撰之语,作者在此以此假事来喻真情。
四、结语
总而言之,《红楼梦》中太多虚幻、怪诞的不真实因素,其存在多是作者有意为之。其中的人物以及场景构造均有血肉之感,但有些却在真实地去描述着“假”,这种构思倾向有其艺术表现的需要在里面,也有作者为了表现由“假”入“空”的主观倾向,但有时读者读来难免会有“莫名其妙”之感。除了文中所述,还有很多“假”之意象值得去深入研究,这或许还应当从作者创作的主观意图去进行进一步的揣摩,以期让读者在阅读过程中能够少一点困惑。